Chapter 06.

 

「珞之!」

 

俐落的黑色短髮向後隨意紮起一個小辮子,黑色皮衣、黑色皮褲和中筒靴,細長的深褐色眼睛,高挺的鼻樑,健康的小麥膚色和高挑的身材,眼前的男人是任珞之在世界上唯一不害怕的對象──喬。

 

任珞之曾經多次受重傷之後都遇上喬,和其他人不同的是,喬從來沒有企圖攻擊完全無力還擊的他,反而總是將他救起,任珞之甚至想過要依附在喬的身邊,但因為自己實在太弱,怕會連累到他而作罷。

 

他是和彼特完全相反的存在──被所有掠食者笑稱為菩薩的人。

 

「你們怎麼搞成這樣?」

 

喬看見兩個人消瘦憔悴的模樣,趕緊上前去扶著他們弱不禁風的身子。

 

但是兩個人很顯然都不是很想說明發生了甚麼事,喬也沒有追問,只是緊張地說:「你們在這很久了吧?再繼續待下去很危險,附近有些惡名昭彰的傢伙!可能是要來找你們的!」說完便從背包裡拿出水和兩顆膠囊,那是充滿營養成分的快速補給品,是非常高級的奢侈品,喬自己基本不太吃,但因為太常遇到像任珞之這樣的人,他總是習慣在身上帶著以備不時之需。

 

「快吃了!等等稍有體力之後趕快離開!」

 

任珞之雖然感到不好意思,卻還是厚著臉皮吃了下去,畢竟一清醒後,對於死亡的恐懼又再次浮現。

 

何夢隅看著任珞之對喬如此信任,幾乎不疑有他,也默默將膠囊給吞下。

 

然而敵人可沒這麼好心等他們恢復體力,才不到一會時間,另一個男人便出現了。

 

「唷!很熱鬧啊?孤鳥不再是孤鳥了嗎?」

 

這次出現的是一個金髮的男人,稍亂的自然捲,在這亂世還自以為帥氣的穿著西裝外套跟背心,下顎有些許鬍渣。

 

任珞之一眼就認了出來,也是榜上有名的人,古爾涅。

 

雖然稱不上甚麼殘忍的傢伙,本來也是個大概只能稱得上普通角色的人,一般般的殺人、一般般地活著,不過倒是很擅長下毒。在夜棲街的名聲倒是不小,因為是個花花公子;但最近和他搭檔的人有著不亞於立花仁的毒辣手段,因此最近見到他的下場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不許過來!」

 

喬反手握著匕首大喝。

 

古爾涅看了喬一眼,「這不是我們那不切實際的菩薩哥哥嗎?你又出來濟世救人啦?」兩人雖然不曾見過面,但喬的名聲實在太過響亮,以至於很少人不知道他是誰,大概除了何夢隅這種不在乎他人的人才會忽略。

 

「趁人之危,算甚麼好漢!」

 

喬瞪著古爾涅,平時和藹的面孔現在緊繃的有如憤怒的羅漢。

 

「我從沒說過自己是好漢啊!」古爾涅轉了轉手上的槍,一臉輕鬆地笑道,然後又朝三人走近了一些。

 

「不許過來!」喬往前踏了一步。

 

古爾涅笑了笑,手槍在掌間轉了轉後插回腰間的槍托,一個箭步向前便踢飛了喬手中的匕首,緊接著一個迴旋踢,將身材高大的喬給踢飛,就這麼越過兩人的頭頂撞上了後方的牆壁。

 

「我聽說你在行的是體術,連這點攻擊都躲不掉?」古爾涅搖搖頭,從西裝內袋拿出一支菸,點燃。

 

其實不是躲不掉,而是喬不想離開兩人的前方,古爾涅心知肚明,卻故意出言譏諷,只是想將他惹怒,不過對喬來說倒是無關痛癢。

 

古爾涅一直都把喬當成笑話在看,第一次見到本人,非常想見識見識到底他的心腸究竟好到甚麼地步。

 

「菩薩哥哥啊!今天算你們都很走運,蜜妃不在這,我閒得發慌,跟你們玩玩吧!」

 

古爾涅口中的蜜妃,便是和他搭檔的人。

 

不等三人回答,古爾涅自顧自的又從口袋拿出六瓶拇指大的液體,說道:「這三瓶是毒藥,你們一人喝一瓶;另外這三瓶是解藥,不過有一瓶是假貨。」

 

古爾涅笑著,「這樣你們總有兩個人會得救,很划算吧?」他知道在地上那兩人現在根本沒有戰力,而喬又必須保護他們而綁手綁腳,幾乎是必須聽命於他──

 

「玩不玩?」

 

古爾涅將六個小瓶子擱在地上,雙手抱胸看著喬會怎麼決定。

 

「不要相信他!」一直安靜的何夢隅忽然出聲大喊。

 

「你自己得救就可以了!我們又不認識,搞不好根本沒有解藥啊!」戒心一直很重的何夢隅無法相信眼前這個吊兒郎當的男人。

 

「唉唷,小哥這麼兇啊,不然我喝給你看看?」說罷,他拿起其中一瓶就這麼喝了下去,「你看看,解藥又少了一瓶。」

 

何夢隅被這個舉動氣得咬牙切齒,卻沒辦法做出甚麼,只能緊握著拳頭。

 

「別緊張嘛!我做人最講信用的,其實你們讓我玩的開心我也不是沒有其他的解藥啊!」接著他又從口袋中拿出一瓶,擱在地上。

 

這下子哪一瓶是真的就確定了其中一個──

 

「趕快決定吧。」

 

古爾涅在一旁拉了張椅子翹起二郎腿,準備欣賞三個人會怎麼分配那瓶毫無疑問是真貨的解藥。

 

然而三人面面相覷,不知該如何是好,就這麼僵持,直到古爾涅打了哈欠,「喂……等到我都累了,快點行不行?」

 

「喬,解藥你喝吧!不用管我們的話你早就可以順利解決這個傢伙了!」任珞之抓住喬的手臂,在這世界上他最信任的人,絕不能讓他因自己而死。

 

「可是珞之……」但是喬又怎麼能做到這種事?

 

「你喝吧,他說的沒錯。」一旁的何夢隅搭腔。

 

三人推託了半天,古爾涅實在看不下去,便起身將三瓶解藥拿起,放入口袋,重新拿了三瓶出來。

 

「呿、歹戲拖棚,這樣總行了吧?」說完以後又回到椅子上。

 

於是三人你看我、我看你,一起喝下了毒藥,之後再一人拿起一瓶解藥一飲而盡,結果──

 

「嗚呃──」

 

倒下的是很「幸運」的任珞之……

 

「珞之!」喬緊張的上前查看,原本就已經身體很虛弱的任珞之,那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白沫自他嘴角不停流下,瞳孔也逐漸開始放大。

 

「嘖嘖、孤鳥在死前能有人陪在身邊,也算是一件好事了吧。」古爾涅冷笑一聲,接著便轉頭離去,但是喬卻衝上前來抓住了他的手腕。

 

「拜託你,再、再給一瓶解藥好嗎?」喬的聲音在顫抖。

 

「你當我慈善企業啊?」

 

古爾涅毫不在意的甩開,但喬卻又再次抓住了他的手,這次他用兩隻手,緊緊的抓著不放。

 

「煩不煩啊?」古爾涅拿出手槍,指著喬的眉心。

 

「甚麼條件……都答應你,拜託了,再……再給一瓶解藥好嗎?」喬總是如此,他沒辦法對如此弱小的任珞之見死不救。

 

古爾涅瞇起眼睛,他不明白,對於這樣的一個膽小鬼,有必要做到這種地步嗎?況且相信他們平常也沒甚麼往來才對,放這種人去死,對這個資源短缺的社會反而是種貢獻才對──

 

「是嗎?叫你舔鞋舔不舔?」他打趣地說著,卻沒想到喬第一時間就跪下身子,但還沒碰到之前就先被古爾涅給踢了一腳。

 

「你真他媽有毛病。」

 

古爾涅轉過身去繼續走,但是喬再次追了上來。

 

「你想玩甚麼我陪你!可以再給我一瓶解藥嗎?」喬的臉被踢的紅腫,卻還是緊抓著古爾涅不放。

 

……真的很煩吶。」古爾涅皺起眉頭,首次露出不耐煩的表情。

 

對於甚麼替他人出頭的事情是他最反感的,因為他曾經也是這種人,但是卻被背叛了,從此只覺得這種行為很愚蠢,看著喬彷彿看見從前的自己,但他不解的是喬究竟是憑著甚麼信念才能這樣為他人付出?

 

「拜託……

 

喬低下頭。

 

而後方的何夢隅看著這一幕,不禁也傻了眼。

 

「我就說你很煩了聽不懂嗎!」古爾涅用槍托奮力地敲了喬的後頸,這種力道一般人應該早已昏厥,但是體格健壯的喬倒只是一瞬間的暈眩,緊抓著古爾涅的手不曾放開。

 

「拜、託……

 

古爾涅呸的一聲,將叼在口中的菸吐到一旁。

 

「白癡。」

 

他將手槍收起,從口袋裡拿出一瓶液體丟給後方的何夢隅。

 

「放開我。」

 

說罷,他再次甩開喬的手,離開了空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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