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一直都有關於六月新娘的傳說,因此在這個時節結婚的人不在少數。

 

  小老鼠接到了要去婚禮現場表演的工作,換上在工作後特地為了配合各種場合而購買的淺色西裝,相當平靜地前往會場。許多人總會在這樣的場合因為感受到他人的幸福,而跟著興起想要結婚的念頭,但是對小老鼠而言,那就只是一份工作,而那些不相干的陌生人是否幸福與他並沒有太大的關聯。

 

  在正式開場前,小老鼠與其他樂手排練過後被安排至休息室先行用餐,而這段時間內小老鼠則看著流程表以及樂譜,再三確認之後這才開始吃飯。他心血來潮地搜尋了樂譜上的歌名,發現是一首來自日本九零年代初的流行歌。仔細看了看歌詞翻譯,搭配溫暖的旋律,確實是一首甜蜜且適合婚禮的歌。

 

  何不就讓我們朝著同樣的夢想
  自然而然地一起生活

 

  當目光來到這兩句時,小老鼠的視線忽然停住,腦中浮現那個人的身影。他想起之前一次難得沃夫朗在他家過夜的事,嘴角竟不自覺地悄悄往上了幾分。

 

  愛是要以愛互相感受

  為了不將它放置於易碎的玻璃盒子

  無論幾次我都會毫不保留地說

  你存在於我生命中的每一處

 

  讀到此處,小老鼠頓時紅了臉,彷彿被歌詞說中了心事。為了不讓他人察覺到自己的失態,他趕緊將手機螢幕關閉,專心吃著飯,直到正式演出之前,都沒再胡思亂想。


 

 

 

  這天是個晴朗的好日子,彷彿連天地都在為新人祝福。燦爛的陽光和微風組合成舒適宜人的溫度,所有賓客臉上都是笑容,談笑聲與碰杯聲此起彼落。戶外的草皮上搭建了簡單的舞台,樂手們紛紛就位,就在此時,小老鼠忽然看見了熟悉的人——沃夫朗難得穿著淺色的西裝,帶著優雅的笑容走上台。

 

  霎時間小老鼠心底一沉,「難道今天是先生要結婚嗎」這樣的想法一閃而過,時間僅僅過去幾秒,千百個疑問卻已經在他腦中跑過一輪。不過一切的答案都在沃夫朗開口後得到了解答——

 

  「今天的新郎是我從前音樂學院的同學,很榮幸來擔任他婚禮的司儀。」

 

  接下來沃夫朗說了什麼客套的祝賀小老鼠一句也沒聽進去,放下心來的他回歸成一個普通的樂手,等待著時機和其他人一起替這場宴會演奏。當新人走過鋪在草地上的紅毯,上台接受眾人的祝賀,在那之後便像是一場開放式的舞會。會場上的親友們享受著新人準備的餐食,有的聊天、有的跳舞,氣氛溫馨而歡快。

 

  活動進行一段時間後,樂手們的現場演奏結束,會場改播起剛才演奏過的曲目的原曲。小老鼠收拾好自己的樂器,正要往休息室走去時,沃夫朗擋住了他的去路。

 

  「小老鼠,你是不是以為我要結婚?」

 

  小老鼠自以為躲在舞台最後方不會被發現,誰知沃夫朗第一句話就戳中他的心思,他低下頭摳著臉頰,自知即使說謊也會立刻被揭穿,心虛地看向別處。

 

  「結婚這種愚蠢的事,我是沒打算做的。」人就在別人的婚禮現場,沃夫朗還是自我地說著不合時宜的話:「像這樣昭告世人、讓親友來見證『愛情』?愛情這種事情還需要他人來見證?以後離婚的時候這些人都能拿婚禮的事出來笑呢。」

 

  雖然說的話苛薄無比,小老鼠卻覺得並不是全然沒有道理,畢竟現在離婚的人確實很多。而沃夫朗說他不打算結婚,也讓小老鼠的心跳默默加速了幾分——那是否表示,他們之間的關係可以一直持續下去?即使沒有名分、沒有公開,但只要能一直待在他的身邊……

 

  正當小老鼠想得出神,低垂的視線裡出現沃夫朗的掌心,他抬起頭,後者說道:「既然都來了,跳支舞?」

 

  就算內心對結婚這檔事嗤之以鼻,沃夫朗仍會扮演好他的角色,以社會大眾最喜歡的方式融入其中。這是小老鼠十分佩服的一點。小老鼠怯生生地牽上對方的手,兩人混在賓客之中,彷彿他們也沾染了婚禮的喜悅。

 

  小老鼠一手搭在沃夫朗的腰上,兩人貼得很近。隨著音樂踏了幾步後,沃夫朗笑著說:「原來你會,真可惜沒能看見你出糗的模樣。」

 

  「因為多少看過幾次……」

 

  「哦?不是跟別人跳過?」

 

  「沒、沒有!」

 

  幾句話就讓小老鼠慌張地差點踩上沃夫朗的腳,沃夫朗又笑了。此時的音樂正好切到小老鼠在休息室搜尋過的那首曲子,雖然唱著陌生的語言,但剛剛看過的歌詞立刻又在腦中盤旋。

 

  言語的力量 是無法超越內心的

  雖然非常想要說給你聽 

  但終究沒辦法完整地表達出心中的意思

 

  看著眼前的沃夫朗,小老鼠始終覺得自己與他是那麼遙遠,如今近在眼前,卻連緊抱他的勇氣也沒有。曾經無味的人生都在與他相遇之後變得繽紛;有了目標、有了方向、會為了他的一切而感到心動、願意為了他做任何努力……

 

  為何不讓我倆就這樣地 一起來迎接每個早晨

  永永遠遠地一起生活

 

  甚至,有了對未來的奢侈想像。

 

  「小老鼠,知道這句歌詞的意思嗎?」

 

  「咦?」

 

  「你是真的愛著我。」

 

  小老鼠知道沃夫朗只是在取笑他,卻還是呆愣地看著對方的臉,好一會之後才回了句:「我想是的,先生。」

 

  沃夫朗的笑容依舊帶著距離,但那並不妨礙小老鼠對他的迷戀。牽著沃夫朗拉琴的那隻手,隨著樂聲,沃夫朗在他的帶領下踩著腳步旋轉,而小老鼠的目光只能不斷在他身上打轉;看著他纖細的身型在精緻的剪裁下更顯得美麗,在至近距離時望著他燦金的眼瞳,鼻腔裡是他身上的古龍水味道,沃夫朗的一切充填了他曾經空洞的內心——至於沃夫朗的真實想法,小老鼠不打算揣測,沃夫朗也沒打算說。

2023鼠生日_乾媽.png

  音樂進入尾奏,只剩下主唱不斷重複著「Say yes」,沃夫朗往前踏了一步,輕輕在小老鼠唇上落下一吻,然後滿意地收穫對方驚慌的表情後,翩翩離去。



 

  這支由沃夫朗提出邀請的舞最終也在沃夫朗的厭倦中結束。他繼續完成司儀的工作,在宣布活動結束後,那隻本該先行離開的小老鼠像個雕像般站在沃夫朗的座駕旁,不知這樣罰站了多久。

 

  「怎麼,難不成還沒跳夠?」

 

  「可以的話,想送先生回家。」

 

  平時的他是不會提出這種他認為有些僭越的提議,但是今天,他還不想與沃夫朗分別。

 

  「那就麻煩你了,司機先生。」

 

  沃夫朗語帶挖苦,將鑰匙丟給小老鼠後自己往副駕駛的位子走去。

 

  「好的,先生。」

 

  然而無論是多麼無理的要求、如何無禮的對待,沃夫朗也深信這隻小老鼠都會毫無怨言地——Say yes。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グルネ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