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粉小天地

白色情人節。這個理當和小老鼠沒有任何關聯的日子，他自然也從未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只是一如往常地去音樂酒吧上班。

然而一路上的商店裝飾、行人氛圍卻不斷提醒他——在上個月的今天他曾經鼓起這一輩子的勇氣，送給沃夫朗一盒巧克力的事情。雖然對方的反應完全在他意料之中，極其冷淡地接過去以後笑著說：「這廉價玩意兒是哪間超市的贈品嗎？」殊不知那是小老鼠研究了好幾天的食譜，連外盒都是他自己手作的。

不過，既然先生覺得那是市面上有在販售的，就表示我應該沒有作得太差吧——小老鼠的結論卻是這個。

就這樣回想著那天的事情，小老鼠來到上班的酒吧。換好了衣服後，由於表演時間還沒到，他將樂器放置在舞台上後先到吧台坐著打發時間。

酒保走到小老鼠面前，給他遞了一杯開水。

「小帥哥，今天也還是那麼早啊？沒去約會？」

「我沒有對象。」

酒保撐著臉，看著小老鼠有些無奈的樣子笑了出來。他總是很容易露出困擾的表情，因此店裡的人們偶爾都會尋他開心，特別是喜歡調侃他看見沃夫朗時驚慌的反應，雖然除了對沃夫朗之外，他總是顯得有些冷淡。

「怎麼會沒有？你上個月不是送了巧克力給某、個、人？」

聽聞這句話的小老鼠立刻嗆了一口，趕忙拿起衛生紙掩住自己的嘴；而始作俑者則在一旁沒良心地笑著。

「你怎麼知道？」

「那位某人個性那麼差，當時就看他一邊吃一邊嫌棄，我看了以後發現是沒看過的品牌，猜想大概是你為了省錢之類的自己做的吧，也只有你有臉把手做的東西拿去送他。」

聽到這話大部分人理應都該感到難過，然而小老鼠卻開心得快要笑出來，只因為那個男人吃了他做的東西，而不是丟掉。

「時間差不多了，我先去準備。」

小老鼠將水杯遞還給酒保，為了掩飾自己的雀躍，他快速地溜上仍然陰暗的舞台。

輕撫著薩克斯風的按鍵，他在腦中思考今天要演奏的曲子，沃夫朗的笑容卻一再出現打擾他的思緒，不過他並不介意。就這樣到了演出時間，台上平時總是刺眼的燈光今天也變得不那麼討厭，小老鼠吹出的音階聽起來比平時更加活潑，台下的掌聲似乎也相較於普通的平日更熱絡。幾對看上去是情侶的客人也點了幾首向情人表達愛意的曲子。本來小老鼠並不特別喜歡這種風格的音樂，但是今天的他似乎把這種氣氛駕馭得很好，就連小費都多了不少。

就這樣一直到了演出結束，幾名樂手在和觀眾打完招呼後離去，小老鼠也收拾好樂器打算去後台換衣服時，一個男人擋住了他的去路。

「你今天心情很好嘛？好到連我都視而不見？」

「先、先生……！」

男人的眼彎成一道新月，說話的語氣倒是凜冽，小老鼠就像做錯事被抓到的小孩一樣，儘管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沃夫朗雙手抱胸，不滿的情緒溢於言表。他今天其實在小老鼠跟酒保在說話時便已經坐在角落的座位，只是小老鼠沒有發現而已。

「抱歉，我今天確實沒注意舞台下……」

那也是當然的了，他的腦袋裡裝的都是沃夫朗，只當他是遙不可及的太陽，就像舞台上懸掛的那顆刺眼的燈光一樣，炫目得令他無法看見其他任何事物。而他天真地認為，像沃夫朗這樣的人，在這樣的日子肯定會和人約去別處，而不是來這裡看他這種小角色的演出。

「開演前在和酒保說些什麼？」

「什麼？」

「問你開演前在和酒保說些什麼。」

沃夫朗第二次的口氣明顯地提高了音量，小老鼠不明白沃夫朗看起來不高興的理由，只是老實地向他交代了當時的情形。

「他告訴我，您上個月有吃我送的巧克力……我聽了很開心，就、就這樣。」

小老鼠說完自己都覺得幼稚得不可思議，登時紅了臉，要不是怕沃夫朗不高興，他恨不得立刻拔腿就逃，卻只能像一個被罰站的孩子般乖乖地站定在原地低著頭。而聽者更是一臉茫然，不過是吃了巧克力有什麼值得這麼開心的？

「不過是吃了你送的東西而已……」不過，正是因為小老鼠的反應總是如此出乎意料，沃夫朗才喜歡沒事一直逗著他玩；「如果再做點其他的，你會怎麼樣呢？」原本不滿的情緒似乎也被眼前的大男孩在不知不覺中抹去，沃夫朗往前踏出一步，將手按在小老鼠身邊的牆上抬頭看著他。

「其、其他……！」

沃夫朗的臉逐漸靠近，當兩人的鼻間幾乎要相碰時，他卻忽然側過靠到小老鼠的耳邊。

「你以為——我要吻你嗎？」

被說中心思的小老鼠既害羞又懊惱，他想不出該回答什麼才對，耳邊傳來沃夫朗呼吸的聲音使他幾乎沒辦法思考。

這時沃夫朗將手探進小老鼠的西裝外套，隨後留下一如往常的笑容，轉身離開了酒吧。驚魂未定的小老鼠在原地呆站了許久，耳邊只有自己心跳的聲音，直到過了好一陣子才回過神。

他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卻意外發現裡頭好像有什麼東西，伸手往內袋探去，發現是某間飯店的房卡，於是他露出了今天第一個笑容。

小跑步來到休息室，正當他打算換下身上的衣服，卻又遲疑了。

「先生總說我穿的衣服很窮酸，是不是不要換掉比較好⋯⋯」

沒有猶豫太久，他決定就以他這唯一一套體面的衣服去赴約。

「下次去買新衣服好了⋯⋯」

手裡攢著沃夫朗的邀約證明，小老鼠第一次感覺到節日原來是如此令人開心的日子。三月的奧地利仍稍有寒意，但是對小老鼠來說，這也許是他度過最最溫暖的一個春天。

End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