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粉小天地

螢幕的冷光映出男人的背影，嘈雜的物品破裂聲與機械運轉的轟鳴讓整個房間充滿絕望，毫無生氣。

他很少顯露出不快的情緒，甚至在女孩的葬禮上都沒見他流過眼淚。而他如今些不曾被外人看過的激動神情，也只在一旁堆積著的、一雙雙冰冷的人工瞳孔中存在過，而不會被任何人所知曉。

碎裂的鍵盤和機械道具散落一地，男人緊抓著一具人形機器人的肩膀，重複低喃著幾句話。

「為什麼不說」

「哪裡出錯了」

「為什麼不說」

「妳不是」

「妳不是我的小老鼠」

「妳不是」

「還給我」

「還給我」

「把我的小老鼠還給我」

「把我的小老鼠還給我——！」

無視連結在機器人身上的電線，男人用力將眼前的無機物摔往一旁，那裏已經有著無數具一樣的機器人；他們都有一樣的外貌、一樣的眼神，並一樣被棄置在這裡。

對男人來說，這些都是失敗品，不是當初他想做的那個「人」。

然而當機器人的小山因外力而崩塌，那熟悉的樣貌以狼狽的姿勢滾落到他眼前，他又不捨地將其抱起。

明明他最討厭沒用的事物，這些「東西」早該被當作廢棄物，他卻沒能像從前那樣把「她們」處理掉，只任憑她們越積越高，幾乎快把實驗室佔滿。

『我希望您能快樂地活下去。』

記憶中的女孩是這樣說的。

『我喜歡您的笑容。』

因此他努力地維持她心目中的樣子。

「但如果沒有人看見，那我維持的意義又是什麼⋯⋯？」

男人顫抖的聲音越來越微弱。

好想放棄。好想放棄。不管再怎麼努力都沒辦法再見到當初的女孩、再怎麼努力都沒辦法聽見她所說的那句話，好想放棄——可他也無法忍受自己的失敗。

男人闔上不知已經多久未曾休息的雙眼，在機器人堆裡睡了。冰冷的金屬觸感並不妨礙他的睡眠，只因他早就累得只剩下意志力，虛弱的身體快速地進入休眠狀態。

『您想要的是什麼呢？』

不知是夢，還是那些廢棄物真的開了口，男人卻沒有給出答案。

在下一次睜開眼睛時，他換上一如往常的笑容繼續他的實驗。

End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