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是為以【狼口】人物進行的二創,原創人物有,灰姑娘PARO,介意者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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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有兩個姊姊,和一個後母。
原本的家庭已經不算太溫暖,在父親死後,跟著後母一起來的兩位姊姊對她的欺負更是變本加厲。
她沒有太多怨恨,只是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賴活在這個世界上;卻好像也找不出一個死去的理由,所以繼續待著,了無生趣地待著。
直到有一天,全身髒兮兮、出門買菜的女孩在路上無意間撞上了地方貴族。
「妳還好嗎?」
只是伸出手要拉女孩一把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那人背著光的模樣看上去是如此耀眼。
——多麼美麗的人啊!女孩心想。
她不敢搭上那人的手,只狼狽地爬起身,簡單地道過謝。
「抱歉,謝謝。」
長年不回嘴和被辱罵的關係,使她說話的詞彙越來越少,也習慣性地道歉。女孩逃難似地離開了現場,那貴族輕笑,若有所思地看著女孩落魄的背影。
§
女孩的日子總是與老鼠為伍。
她睡在倉庫,身邊總有幾隻老鼠穿梭其中;她並不在意,偶爾還會扔點她自己本來就不多的糧食給牠們吃,雖然大多都只是普通的麵包屑而已。
「吱吱!」
老鼠們總繞著她打轉,有時她覺得自己與這些老鼠並沒有什麼不同,都是人人喊打的對象。
她看不出老鼠們是否感到悲傷,如同大家也看不出女孩的情緒波動。
但是似乎只要想起街上那人的笑容,她就覺得也許對這個世界還能保有那麼一點點的期待,儘管她知道彼此是不同世界的人。
§
近年來貴族似乎都有徵選鎮上的女性到家中當女傭的習慣,據說不少市井小民為了攀上貴族的邊,把這當作出人頭地的機會;哪怕只是女傭,只要能和主人家好上,好日子肯定是不會少的。
不過女孩的後母和姊姊並不感興趣,她們只把幾年後王子選拔淑女嫁入皇室的大活動當作目標。
「不如把這丫頭扔去做女傭吧?省得在家裡礙眼。」
「說不定還有機會當主人家的情婦呢!到時候日子好過了,可別忘了我們啊!」
「什麼情婦,有貴族看得上她嗎?充其量是個性奴吧!」
「哎唷,姊姊妳怎麼把真話說出來了?」
姊姊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調笑,女孩不以為意,倒是後母覺得這似乎是不錯的主意。
反正女傭的年齡不限,貴族們也喜歡從小培養起,她盤算著下次就要推女孩去參加女傭的選拔;不管是把她趕出家門的方式也好,或是未來還有機會從她身上撈到什麼好處也罷,後母都認為是筆划算的投資。
到了貴族們徵選女傭的那天,後母難得地給女孩一件體面的衣服,並要她梳洗乾淨。
「反正妳在家裡也是做著差不多的工作,去那裡環境也比較好,妳說是不是呀?」
後母的表情總是皮笑肉不笑,兩個姊姊也是。女孩看不懂,只是她總覺得和她當初在路上撞到的那個貴族笑起來不太一樣。
「嗯。」
猛然發現自己忘了回話,女孩趕緊點點頭。穿著和平時不一樣的衣服,讓她莫名地彆扭起來。
不自在地前往徵選會場,周圍的人都是與她年紀相仿的女孩。排成整齊的隊伍後,時間到了便由貴族家的管家一個個看過,並從中選擇他們認為適合的對象。
直到那管家來到女孩面前,她才終於抬起頭,發現正是當初她撞上的那個人。
「哎呀哎呀⋯⋯我還想說怎麼這麼眼熟呢,原來是當初的小老鼠。」
「小老鼠?」
那人依舊掛著一張漂亮的微笑,「是啊,髒兮兮地在路上亂竄,偶爾會嚇到人的小生物。」雖然聽上去好像不是個稱讚,但女孩卻也覺得他說的是事實,而且不像是在諷刺,應該是他真心這麼認為吧。
「嗯——整理過後還算過得去⋯⋯」管家手握拳放在自己的嘴前,打量著眼前的女孩。
「請、請問⋯⋯」
沒來由,女孩想要跟這個人離開,離開她現在的那個不屬於她的家。「可以、收留我嗎⋯⋯?」
「⋯⋯啊?」
管家疑惑地歪了腦袋。
§
女孩沒想到當初撞上的「貴族」,其實是管家。不過對她來說,一樣都是高不可攀的人就是了。
順利進到貴族的「宅邸」後,她原以為從此可以經常看見那位管家,但是卻沒有——別說是管家了,就連貴族本人、或是其他的女傭也都沒見著。
最令她感到疑惑的是,這間「宅邸」出乎意料的小,而且位居森林的深處,倒不如說比較像是度假用的小木屋。
第一天來到這裡時,管家交代她待在這做打掃,沒事的時候就看看架上的書也無妨。
「可是⋯⋯我看得懂的字不多。」
女孩感激管家的好意,但是家中的資源從來沒給她使用過,沒受過教育的她認得的字寥寥無幾。
「這麼說好像也是,真沒辦法呢⋯⋯」
管家望著架上陳列著的書,抽出幾本比較多圖片的交給女孩。
「可能有點無趣,當作消磨時間吧。」
女孩接過書本,翻看幾頁發現大多都是教導體術與戰鬥的教學書;而是少數幾本則是給小孩看的童書繪本。
「謝謝⋯⋯」
這輩子沒能接觸過書本幾次,四周乾淨的環境以及屬於她自己的房間,女孩的心裡第一次覺得感激。
「那麼就先這樣吧,打掃不需要教吧?食材都能用,如果餓了自己準備東西吃,不過補給一個月一次,在那之前——算了,看妳這麼瘦弱,也不可能吃完吧。」管家交代完畢後,便打算離開,才剛轉身又讓女孩給叫住了。
「請問⋯⋯!」
「嗯?」
「不⋯⋯沒事。」
女孩原以為會在城市中的豪華宅邸和其他眾多的人一起工作,雖然對她來說這裡更適合她,但仍不免感到奇怪,不過既然是這位先生決定的,那也沒什麼好問的,便收回了已到嘴邊的問題。
「真是隻奇怪的小老鼠。」
管家留下這句話之後,下一次再見面已是一個月後。
§
即使她到現在仍不知道自己的主人到底是什麼名號,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一個人在這間木屋裡,但她不打算追究,只是靜靜過著日子。
木屋不大,在家裡原本就做著各式各樣的家務,在這裡對她來說反而輕鬆;也沒了會在一旁冷言冷語的後母和姊姊,女孩的生活頓時多了許多空閒的時間。
女孩將管家交給她的書看了一次又一次,閒暇時也會跟著練習,雖然她沒有武器,只能拿廚房的菜刀來比劃著動作。
繪本也看了無數次,不知不覺認得的字也多了起來。
廚房裡的食材也因為女孩沒事做,找了幾本食譜倒也做出許多心得來,不過對她一個人來說,還是剩下太多了。
終於,一個月過去,木屋的門上掛著的鈴鐺再次響起,管家來訪了。
環視了屋子的狀況,沒什麼好挑剔的,管家笑瞇瞇地對女孩說道:「不錯,看來妳很適合住在這裡。」一邊說,管家將手放在女孩的頭上輕輕拍了幾下。
女孩不知道做何回應,只是安靜地點點頭。
「沒事做的時候,都在做些什麼?」管家拉了椅子坐下,撐著臉頰跟女孩問些聽起來不太重要的事情。
女孩站在管家身邊,仔細地交代了這些天來她所做的一切。
「這麼說來⋯⋯上次給妳的書裡好像有幾本體術的,妳也練習了嗎?」
「是的⋯⋯」
管家若有所思地考慮了一下,之後交給女孩一把匕首。
「走吧,去外頭比試比試。」
女孩愣愣地接過匕首,還沒搞清楚是怎麼回事,就跟著管家走出了木屋。
他也拿出一把短劍,「就當作我是敵人,攻過來。」劍尖指著女孩,雖然不明白為何女傭需要練習這種事情,但她仍乖乖地聽話——畢竟服從她最擅長的。
嬌小的身子回想著書上的姿勢衝了過去,一刀兩刀,管家都輕巧地閃過;幾次出其不意的攻擊也都讓管家用短劍給輕易架開,誰讓她還是個不足十五歲、而且還瘦得沒什麼力氣的小鬼頭呢。
數十分鐘過去,女孩未能傷到管家分毫,不過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看來我找到更適合妳做的事情了呢。」
看著氣喘吁吁的女孩,管家卻好像很滿意。
他帶著女孩回到屋裡,又找了幾本書給女孩。同樣是戰鬥相關的書籍,另外好像也多了些奇怪的專業知識。
「以後沒事的時候就多練練。」
從那天起,女孩的日常重心從打掃環境轉移到體術訓練;並持續著一個月與管家見面一次的日子。
§
一個人的生活很自在,雖然日復一日,當女孩發現的時候,她已經過著每個月期待與管家見面的日子。
偶爾廚房裡會出現幾隻老鼠,但是這裡畢竟是貴族的房子,女孩總會小心翼翼將牠們「請」出去,並在外頭給牠們準備食物,好讓牠們不要進到屋裡搗亂。
幾隻老鼠被女孩養得又肥又大,甚至變得不怕人,還會爬上女孩的肩頭玩耍。
看著這些老鼠,女孩總會想起管家對她的稱呼。
自己確實就跟牠們一樣,現在也被人這樣「照顧」著——雖然她的狀況其實比較接近自生自滅,不過她並不以為意。
§
幾年過去,女孩成了少女。
在一次次與管家練習的對戰中,雖然仍無法「打敗」對方,但是已經算得上身手非常好了——對於毫無防備的人來說。
這天管家問了一個一直存在在少女心中的疑惑。
「妳怎麼從來不問主人的事,也不好奇為什麼自己一個人在這裡嗎?」
少女的回答卻出乎管家的意料——「主人離我太遙遠,對我來說本來就只是想跟在您的身邊而已。」管家想起多年前徵選時,女孩確實是問「可以收留我嗎」,而不是「可以錄用我嗎」,雖然聽起來差異不大,可意義卻相去甚遠。
「您給了我舒適無虞的生活,我沒有什麼其他所求。主人是誰對我來說也不重要⋯⋯」女孩望著管家的臉,他臉上幾年不變的笑容永遠是她最喜歡看的景象。
「我只是個管家哦?」管家再次提出質疑,「給予妳這些的不是我。如果沒有安穩的生活,跟著我有什麼好處?」
少女試著思考,如果沒有,那也不過是與從前的自己一樣罷了,並沒有失去什麼。最重要的是當初沒有嫌棄她骯髒且無禮地撞上他,還對她伸出手的那個人——
「也沒關係,我只是⋯⋯想待在您身邊⋯⋯」
管家的眼睛瞪大了些,隨即再次輕笑出聲。「只要能待在我身邊,做什麼都行嗎?」
「嗯。」
「那麼⋯⋯」管家走到少女面前,「叫妳去殺人——也可以嗎?」他沉著臉,笑容卻依舊。
「如果您想要的話。」少女的表情沒有改變。
「⋯⋯妳果然很奇怪呢。」
而在那之後,像是為了測試少女所說的是否為真,他也確實讓她去殺了幾個人,少女不曾追問那些是什麼人、是什麼理由,只要是他說的,她就照做,也確實做得很好,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也許自己真的很奇怪吧——但她不在乎,只想能多看上那張笑容幾眼。
§
春去冬來,又是幾個年頭,時間來到了王子要選拔淑女的年度。管家在木屋中和少女喝著茶,提起了這件事。
「妳有興趣嗎?」雖然她的答案顯而易見,他還是這麼問道;畢竟人總是會變的,也許她早已厭倦自己一個人在這裡的日子也說不定?
「沒有。」然而少女斬釘截鐵,「入了皇室,豈不是再也見不到您了?」
管家的茶杯舉在空中停頓,少女以為自己說了什麼不得體的話,連忙道歉:「對不起,我說了什麼奇怪的話嗎?」管家默默放下茶杯,「沒有,只是有些意外——我認為大部分的人,無論男女都想往高處去。」
「⋯⋯是嗎?」少女沒什麼太大的志向;該說她原本就沒什麼生存的慾望,對未來也沒有任何憧憬。原生家庭的一片黑暗,讓她忘了身為人的情緒,直到遇見了這個人,過於耀眼地將她的世界照亮。
「您想往更高處的地方去嗎?」少女難得地提出疑問。
「我只想做些有趣的事。」管家笑著,對少女交代了下一次的任務,那答案卻讓總是面無表情的少女第一次露出驚訝的神情。
——成為公主,刺殺王子。
§
管家並非真正的管家。所謂的主人便是他自己,不過他並沒有告訴少女。
所有的下人都要經過他自己挑選,但是以貴族的身份直接出現在公眾場合畢竟是不妥的,於是他喜歡變裝成管家的模樣,親自從來應徵的人裡面選出合適的對象。
原本他並不打算錄用少女,因為她陰暗的彷彿沒有生氣,他也不認為她適合宅邸的生活;但在少女主動開口之後改變了主意。
他將她「養」在不為人知的森林中,盤算著她有什麼利用價值。反正,不過是養一隻老鼠,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麼大事。沒想到這隻小老鼠既聽話,還很有暗殺者的潛質。
在告知了少女的新任務之後,他開始教導她皇室所喜愛的女性會有的特質;從言行舉止到宮廷舞蹈,每一項都由他親自指點,這些日子也是他們相處最頻繁的時光,少女每天被各種課題壓著,卻沒有喊過一聲累。
唯一一項少女做不到的,是微笑。
管家為此甚是苦惱,但是卻想不到什麼辦法能讓她露出笑容。
無論是送她禮物、服飾,或是美味的食物,少女的表情始終依舊。仔細想想,這些年他從來沒見過她有什麼不一樣的表情。
「妳有什麼想要的嗎?」
他幾乎放棄,決定直接問問,然而——
「我已經擁有了。」
少女的回答卻令他啞口無語,「我想要的,是您的笑容。」
「唉⋯⋯」
這下子,少女的笑容也成了管家最想要的東西了。
§
時間距離皇室的舞會越來越近,少女也已脫胎換骨,幾乎看不出是當初在街上遇到的那個髒小孩。
管家帶著少女來到鎮上,因為要給她挑選合適的衣服去參加舞會。
重回到人群的少女顯得有些僵硬,不過更讓她感到困擾的是和管家一起坐在馬車上的時候。他們的距離太近了,她不認為自己有資格坐在他的身邊。
「妳看起來不太平靜。」
走在從來沒來過的高級店舖,少女望著架上看起來很高貴的服飾,無法想像它們將要穿在自己的身上。
不過,一想到是為了任務、為了那個人,這點程度的小事似乎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了。
「也許是太久沒回到城鎮⋯⋯有點不習慣。」
之前執行暗殺任務的時候自然是在黑夜,寂靜的城市總不比熱鬧的街頭。
「放輕鬆,舞會的時候可比現在還要更受人矚目哦。」管家親自替少女挑選了衣服,並將它遞給少女,「去試穿吧。」
少女接過了衣服,走進服飾店的更衣間。不久後,少女換好衣服怯生生地走出來。
管家為她挑選的是一件深紅色底色、內襯用鵝黃色鋪底,最下層是黑色的三層裙擺連身裙。胸前綁帶並加上腰封,在衣服的邊緣都有金色的雕花繡線,不高調但典雅。露出鎖骨的設計顯得上方有些空蕩,因此加上了與底色相同的深紅色頸鍊。
「果然人還是需要衣裝打扮呢。不過感覺還少了些什麼⋯⋯」管家看著換上小禮服的少女,思考著還有什麼能加強的地方。接著他想到了什麼地,伸手取下少女紮著低馬尾的髮圈。
漂亮的金髮落下,看上去又是不一樣的感覺了。管家接著從店裡的飾品區找了一塊繡著花的黑色頭紗給少女披上。
「⋯⋯真意外。」管家彎下身子,讓自己的視線與少女同高。
「⋯⋯什麼?」管家的視線令少女感到緊張。
「原來還是隻好看的小老鼠。從前都沒發現。」也不知管家是真心還是調侃,少女慌張地低下頭去。
「⋯⋯謝謝。」
視線死死地盯著管家的鞋子,少女沒有發現自己的嘴角有了不明顯的弧度;而管家沒有漏看,卻在心裡自嘲原來讓她笑的方式是如此簡單。
§
舞會當天。
除了王子之外,其他也有許多貴族在場;少女也是在這個時候才知道,原來「管家」並非真的管家,他就是那個未曾謀面的貴族本人。
「切記,要裝作不認識我。」
少女的腦中始終謹記著那個人的交代,在舞會中和許多貴族的男性跳著舞——同時也看著那個人與其他女性共舞。
少女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討厭與他人的肢體接觸,即使只是跳舞,她也對手上和腰上傳來的觸感反感。
她不解地思考著,為何從前練習的時候不曾有這種抗拒的感覺?還沒得出答案,音樂已經結束,眼前換了另一個人——
「能有這個榮幸和妳跳支舞嗎?」
是「管家」,他換上了華麗的衣裝,與她相同的深紅色燕尾服,在多年後再次向她伸出手。
「備感榮幸。」這是他教她的回答。
牽起對方的手,音樂再次響起。這次她不再感到排斥,隨著節奏,和眼前的人一起成為舞會注目的焦點。
眾人議論紛紛,沒人知道這個少女的來歷;明明穿得不算亮眼,甚至披著有如未亡人般的黑紗,卻不由自主的將視線都集中在她身上。
少女從沒人注意的過街老鼠,搖身一變成了貴族們眼中的瑰麗寶石——尤其是她臉上帶著的微笑,純粹而無暇。
男人滿意地看著自己的作品,並注意著周遭的反應,悄聲在少女耳邊說道:「做的很好。」
少女只是微笑,發自內心的微笑。
音樂再次停下,少女竟感到有些依依不捨。眼前的男人對她禮貌地鞠躬之後,後方另一個貴氣的男性出聲喊道:「沃夫朗。」
「王子殿下。」沃夫朗轉過身去,恭敬地向對方行禮。
少女第一次得知男人的名字,並在同時確認了今晚的目標。
「這位女士是你帶來的嗎?」王子的相貌出眾,但是少女的視線卻只死死地盯著沃夫朗,絲毫不在意眼前這個人人都想追捧的對象。
「不,我也是剛剛才有幸見到這位女士。」沃夫朗不動聲色地望了少女一眼,她這才回過神來——得好好捕捉到目標才行,少女暗想。
「我有榮幸和妳跳支舞嗎?」王子向少女伸出手。
「備感榮幸。」少女微笑,但是她的笑,向來只衝著一個人。
§
沈默的少女在舞會結束後消失的無影無蹤,沒人知道她的來歷,甚至沒人知道她的名字。王子急於找尋少女的下落,卻苦無任何線索。
沃夫朗暗暗笑著,他沒想到計畫是如此順利。
「也許還沒走遠呢?」沃夫朗交代了少女要在午夜時動手,現在的她應該在暗處埋伏。
為什麼要刺殺王子,其實沒有理由;他只是想看看皇宮一片混亂的模樣,因此場面選在越盛大的日子越好——至於暗殺者的生命危險,並不在他的考慮之中。
如果王子知道殺死他的是自己精心培養的殺手,會露出什麼表情呢?光是猜想就讓沃夫朗差點沒忍住笑了出聲。
「去找,絕對要找出來!」
王子莫名地覺得,要是今天沒找到少女,就永遠找不到她了。所有的部下開始在城周搜索,但是善於隱藏自己氣息的少女並沒有被任何人找到,而獨自悄悄來到王子的房間。
「王子殿下。」
少女踩著無聲的腳步,這是應是最適合下手的時刻了,但是少女猶豫著——不是不想殺生、不是害怕被抓捕,而是擔心王子靜悄悄地死在房裡,是不是不夠盛大?沃夫朗想要的似乎不是這種結果,少女想著。
「是⋯⋯是妳!」王子飛奔過來,「妳怎麼會在這裡,剛剛怎麼不見了呢?」看得出王子的情緒激動,雖然他仍努力保持著自己的紳士風度。
「抱歉,因為看見太多的名媛淑女,深覺自慚形穢⋯⋯所以剛剛才躲了起來,但仍想見王子殿下一面。」少女熟記著沃夫朗教過的說話方式,低著頭的模樣讓王子對她的印象又更好了——絲毫沒有察覺她理當不該出現在這裡。
「我想外頭的騷動都是因為我的關係,還是趕緊出去讓大家安心吧?」少女想引王子去大廳。現在的他對自己毫無防備,只要在他的身邊,她有把握一刀取他的性命。
「妳說的對,我們去大廳吧!」
王子領著少女來到眾人的面前,沃夫朗卻似乎有些驚訝——他以為少女會默默在房裡殺死王子,卻沒料到她再次出現在大廳。他雖然曾經提過選擇這天的原因是因為熱鬧,但不曾指示她要在眾目睽睽之下動手。
「讓大家煩心了,真是抱歉,現在已經找到人了——」眾人以少女和王子為中心圍成一圈,王子牽起少女的手,「現在方便告訴我妳的芳名嗎?」
十二點的鐘聲響起,少女靠近王子的耳邊,她的話語在鐘聲的掩蓋之下,只有王子一個人聽見了那句話——「我是沃夫朗大人所豢養的一隻老鼠。」接著用另一隻手抽出藏在腰間的匕首,一刀往王子的脖頸劃去;頓時鮮血四濺,貴族們驚慌失措,一旁的士兵們衝上來將少女架住,從臉上濺著血花的沃夫朗身邊離去。
沃夫朗用手抹去臉上的血跡,順勢掩著嘴,以防自己笑意過於明顯。
§
王子當場死亡,國王立刻下令一定要問出幕後指使的人,之後一起處死。
然而不管如何逼問少女,即使是在她身上烙鐵,她連哀嚎都不曾發出,始終沒有開口。
「是誰指使妳的!」
負責逼供的士兵嚴聲怒吼,少女卻有如一具死去的人偶,沒有任何動靜,只是睜著她湖水般的眼睛,愣愣地望著地上。
冰冷的金屬牢房門傳來老舊的摩擦咿呀聲,外頭走進一個人,少女在看見那雙鞋時,緩緩抬起頭來——是沃夫朗。
「妳怎麼就這麼倔強呢?老實說出來可以少點皮肉痛哦⋯⋯」
他的笑容依舊,少女幾乎能感覺到他是真心的在笑——
「⋯⋯」她沒有說話,只是看著他那似乎很愉悅的表情,心裡覺得自己做對了事情。
「沒想到妳居然這麼大膽,在大庭廣眾之下襲擊王子⋯⋯在其他時候動手,也許妳還有機會逃走呢。」沃夫朗說的泰然自若,彷彿一切都與他無關。
「也許⋯⋯是吧⋯⋯」而少女終於開口,「但是我想⋯⋯這樣場面會比較盛大⋯⋯」虛弱的她斷斷續續地說著,「應該⋯⋯更有趣吧⋯⋯」旁人聽來就像是在挑釁般的言詞,在沃夫朗的耳裡卻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那是只有他能聽懂的,對他的服從與理解。
被激怒的士兵在一旁又想上前,卻被沃夫朗擋下;「⋯⋯有趣?有趣有這麼重要嗎?」他還想聽聽,少女會說出些什麼。
「是的⋯⋯對我來說,就是這麼重要⋯⋯」
士兵震怒,卻也感到疑惑;他怎麼也不認為少女看起來是會為了有趣而殺人的類型,卻會說這種激怒人的話——然而下一秒他愣住了,因為少女勾起了嘴角。
沃夫朗輕笑出聲,「看來她是什麼都不會說了。」輕快的腳步聲在牢房中迴響,他愉快地離開,而少女也體力不支地閉上眼。
數日後,逼供的士兵已經換過一批又一批,所有的人都覺得自己在白費功夫而有些氣餒,甚至有的人開始覺得自己好像在欺負手無寸鐵的小女孩。
不過倒也有些下流的士兵看見衣服已經破爛不堪的少女而起了不軌的意圖,但每當他們要做些什麼,卻總會讓沃夫朗給擋下。
後來有人查到了少女的「家人」,也就是當天也有出席舞會的兩位姊姊;她們當下都沒有認出那個備受矚目的少女是她們當初像垃圾般掃地出門的妹妹,見到有官兵來訪還以為她登上公主的寶座有利可圖,想也不想的就連忙稱是,接著母女三人也被押來地牢,但是眼看她們被欺凌,少女也不為所動。
幾天沒進食的少女虛弱的發不出聲音,視線也逐漸模糊。
她感覺她的生命似乎要到終點了,最後的最後,她腦海裡掛念的依然只有沃夫朗。
§
由於確信無法從少女身上得知任何消息,國王下令讓沃夫朗執行死刑,處決示眾;畢竟殺死王子是滔天大罪,不可輕忽。
雙腿無力的少女被士兵拖著來到刑場,送上了絞刑台。
「⋯⋯妳真的不後悔嗎?」
沃夫朗站在刑台前,問了少女最後一句話。
「⋯⋯謝謝。」
這次她沒有道歉,只是笑著,謝謝他在最後仍給了她最想要的東西。
沃夫朗的手舉起,落下的瞬間少女腳下的站台也跟著消失——
周遭的人們一片譁然,沒想到會有這種事情發生,然而看熱鬧也只是一時,最後人群散去之後,只有沃夫朗仍站在原地,直到日落。
幾天後,少女的屍體消失了;同時,沃夫朗也消失了。
貴族們開始猜測沃夫朗就是幕後的指使者,卻猜不透他要這麼做的理由——他既沒有要求名利、也不想要地位,殺死王子對他來說沒有一絲好處。
其中一名士兵回起在牢房中沃夫朗與少女的對話——「這樣場面會比較盛大,應該更有趣吧。」如果他們是共犯,那麼沃夫朗也太過無情,然而少女的反應卻似乎不是這麼回事,甚至到死都不曾有任何出賣他的念頭。
一時間這件事在貴族圈裡鬧得沸沸揚揚,真相卻跟著沃夫朗消失,再也沒人知曉。
§
森林深處,小木屋的後方。
那裡多出了一塊石碑,四周圍繞一群肥嫩的老鼠吱吱叫個不停。
石碑上沒有名字,只有寫著~1315。
沃夫朗想起為了策劃這個計畫時,當初怎麼都無法讓少女微笑的事情。
如今他也得到了,他最想要的東西。
下雪了。
本該熱鬧的日子和這幾乎與世隔絕的地方似乎沾不上邊;雪片靜靜落下,直到他與石碑一同被覆蓋,將她最喜歡的笑容凍結。
En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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