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為以【狼口】為世界觀創作的二創,原創人物有,介意者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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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值基督教的重要節日——聖誕節,街上四處都是節慶氣息;商業也更加熱絡,各種特殊造型的點心在這時候隨處可見,然而小老鼠並沒有心思在意那些東西,她在乎的只有是非有反叛軍會用這份熱鬧作掩飾,趁機又做點什麼而已。
這天在路上卻有小老鼠始料未及的事情發生。
「那個⋯⋯」
後方傳來一個清爽的聲音,小老鼠的肩膀冷不防被拍了一下;她驚訝地回過頭來,是一個不認識的少年,看上去應該比她大一些。她從來沒有在路上被人搭話過,而自己也完全沒注意到有人接近。是因為街上太吵鬧所以自己才沒發現的嗎——小老鼠忙著思考,完全忘記要回答眼前人的話,雖然她向來是不和他人有太多交集。
「妳一個人嗎?看起來好瘦弱,會不會冷?」少年又往小老鼠的方向靠近,而小老鼠跟著退後了一步。她搖頭不語,正要轉身離去時又被少年給叫住。
「我最近常常在市場看到妳,妳住附近嗎?我看妳都一個人的樣子,是不是沒有地方去⋯⋯」少年當作小老鼠是無家可歸的小孩,殷殷切切地釋出善意,然而小老鼠卻只擔心自己的身份曝光而沒有理會少年,匆匆離去,留下在原地不明究理的他。
在那之後小老鼠更加注意自己的行蹤,卻還是三番兩次被少年撞個正著;那天她正打算要回去哨所,卻遇上在市場收攤的少年與家人一行人。
「啊、喂——」
少年高舉著手和小老鼠打招呼。小老鼠一開始確實感到非常困擾,但是意外的卻不討厭他;也許是因為少年和她有著相似的特徵——無聲無息。儘管他表現出來的是熱情外放,但是在他不出聲的時候就像是不存在一般,沒有人會察覺。
「爸、媽,她就是我跟你們說的女生!」
少年對著父母自顧自地「介紹」起來,雖然兩人根本不認識。
「哎呀⋯⋯看起來好瘦啊,要不要來我們家吃頓飯呢?」婦人仔細地盯著小老鼠的臉龐使她感到不自在地低下頭去;然而他們的舉動確實讓小老鼠感到溫暖,畢竟她從前不曾被關心過——也因為如此,才會追隨著第一個對她輕聲細語的對象,沃夫朗。
不知所措卻又感受到對方的好意,小老鼠一時之間沒能做出決定,就這樣半推半就地來到少年的家中了。
那是個很普通的家。不太富有,日子過得還算可以;至少不挨餓、不受凍,夫妻與少年之間的感情也很和睦。小老鼠靜靜看著,原來這是「一般」的家庭相處的模式嗎?母親在廚房做菜、父親忙著給壁爐添柴,少年兩邊幫著忙,小小的屋子裡充滿了溫度。
如果是這樣,也許活著也蠻開心的吧?至少他們的臉上始終掛著笑容,如同她所尊敬的那位大人一樣。
「還沒問過妳叫什麼名字?」忙到一個段落後,少年來到桌邊對著愣愣看著一切的小老鼠身邊。小老鼠搖搖頭,她沒有名字、她也不想要別人跟那位大人一樣稱呼她。
「妳該不會不能說話吧?」少年歪著腦袋,不過他的提問倒是給了小老鼠一個好主意,她決定順水推舟,這樣就不需要多說什麼話了,於是點頭。
「原來是這樣啊⋯⋯抱歉。雖然還有很多事想問妳,不過不能說話的話也沒辦法了。」少年沒有繼續追問,只是給小老鼠倒了杯熱茶,「既然妳不能說話,那我說故事給妳聽好了?」
小老鼠低著頭,視線微微往上。這個人的笑容雖然不如那位大人般美麗,卻感覺離她很近。她靜靜地聽著少年說著他們家裡的大小事;尋常到不能再尋常,但那少年的表情卻滿是喜悅,這些在小老鼠的眼裡既陌生卻又羨慕,於是她再度想起她追隨那位大人的理由。
那位大人曾經問過:「如果妳找到了其他更想追隨的對象,會離我而去嗎?」小老鼠當時斬釘截鐵地表示不會,因為她的世界裡再也沒有別人。如今這個少年硬是闖入了她的人生,著實讓小老鼠感到困惑,但並不排斥。
「怎麼了?很無聊嗎?我是不是太多話了?」少年見小老鼠毫無反應,抓著腦袋就自己反省了起來,小老鼠只能搖頭,而這時煮完飯的婦人正在廚房喚著少年來幫忙端菜,少年簡單交代了聲便離開了桌子。
這天晚上,小老鼠第一次吃了一頓熱鬧又豐盛的晚餐。雖然不是什麼大魚大肉,卻讓她印象深刻。
晚餐後少年原本想留小老鼠下來過夜,但是她趁著沒人注意的時候偷偷溜走了。
§
小老鼠回到了哨所,在向沃夫朗稟報完這次的情報之後,沃夫朗難得的沒有吭聲,而是一直靜靜地盯著小老鼠瞧。
「⋯⋯怎麼了嗎?」小老鼠不明所以,而沃夫朗只是輕笑表示:「也許是我多心,妳看起來比以往要多了點生氣。」
小老鼠立刻聯想到了,她做了這些年都不曾做過的事情。
「怎麼,這次還有什麼沒向我說的?」
小老鼠的表情向來沒什麼變化,僅只一點就足以讓沃夫朗察覺異樣。
「⋯⋯沒什麼,如果有什麼不對勁,我會再向大人回報。」小老鼠判斷那家人的事情應該不是什麼大事,不說應該也無所謂。
「小老鼠,」沃夫朗起身走到小老鼠的面前,「妳知道為什麼妳適合這份工作嗎?」他的雙手背在背後,身體微微前傾,就像他們當初相遇時那樣。
「因為⋯⋯沒有人知道我的存在?」小老鼠的眼睛無法從沃夫朗的臉上移開。
「沒錯。我要說的就這樣了。」說罷,沃夫朗沒有再開口。
這天晚上,小老鼠沒來由的覺得不安。
§
當小老鼠再次回到市場,明明和平時一樣隱沒在人群中,那少年卻總是能找到她的存在。
小老鼠並非生性多疑,但是多年來的觀察始終讓她對所有人都帶有防備之心;她開始懷疑眼前的少年和她一樣,其實也是個密探,因此才總是能找到她。
是反叛軍的人嗎?又或是那位大人的其他手下?小老鼠在心裡轉過幾個想法,也幸好她裝作啞巴,不說話似乎也不讓少年起疑。
「下雪了!」在少年說話的期間,天上開始落下片片白雪。「真漂亮!」他伸出手,讓雪花落在自己的掌心。小老鼠看著少年為了下雪而露出的笑容感到不解;對她來說下雪只是個普通的自然現象,而且因為融雪後的種種處理總讓她感到這不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從沒想過這是個美麗的存在。
「雖然不知道妳到底是打哪來的,但是我很認真想認識妳喔!」
少年的笑容依舊,不同於她幼年時看過的父母、村民,也不同於反叛軍的肅殺,小老鼠沒想過,笑容是這麼唾手可得的東西嗎?但是還無暇思考太多,那少年接下來說的話,注定了以往的發展——「我們一定會推翻奧地利。到時候,就能讓更多人都過上幸福的日子。」
你們憑什麼知道推翻了奧地利,就能讓人民過上幸福的日子——小老鼠沒有作聲,只是望著眼前的笑容,忽然也變得遙遠了起來。
「今晚也去我們家吃飯吧?妳上次偷偷跑走,我爸媽他們很擔心妳會露宿街頭呢!」如今少年所說的每一句話,聽在小老鼠耳裡都像是敵人的威脅。
這些人要對那位大人不利。
這些人都是敵人。
不可留。
就趁今晚看看他們家裡有什麼線索,取得之後——原本打算乾脆地殺掉他們,小老鼠卻忽然躊躇了。這三人是極少數曾經給過她溫暖的人。揣著猶豫,小老鼠跟著少年回家。
今晚是平安夜,少年帶著小老鼠一起製作點心;這輩子沒做過為了生存以外的事情,小老鼠有一瞬間差點忘了眼前的人是沃夫朗的敵人——然而在餐桌上,她聽見了反叛軍的消息,看來少年是真的信任她了。
「妳也加入我們吧?」少年抓起小老鼠的手,小老鼠原本慌張地想要抽開,那少年卻死死地抓緊,沒能讓她掙脫。
「絕不能再讓惡代官濫殺無辜——」就這一句話,小老鼠另一隻手伸往懷裡想要取出匕首;然而在她動作之前,外頭一陣喧鬧,接著大批人馬破門而入。
走進屋裡的不是別人,正是沃夫朗。
「哎呀哎呀……我聽說有反叛軍的鼠輩在這裡,結果妨礙到兩位了嗎?」沃夫朗帶著一如往常的笑,小老鼠卻從他的笑容裡感到殺意,就像他站在哨所門口時一樣。
後方少年的父母趕緊解釋道:「沒有沒有,這裡怎麼會有反叛軍呢?大人一定是誤會了……」這時小老鼠終於掙脫少年的手,但是又不能在大批士兵面前表露身份,小老鼠只默默地等待沃夫朗的下一步動作。
「有沒有誤會什麼,等我仔細盤查以後就可以知道了。」沃夫朗做了個手勢,後方士兵往前架住四人將他們帶走,其餘的人進入屋內翻找有什麼可疑之處或信件。
當被士兵押走的小老鼠經過他身邊的時候,他沒有任何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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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毫不意外的,是反叛軍那方的密探之一。在少年家中找到了證據後,處死是必然的;沃夫朗找來一個身形和小老鼠差不多的替死鬼,四個將一起在城門處刑。
「本來想讓妳親手把他處理掉,不過剛剛在場的人太多了,真是可惜。當天妳就躲在後方看著吧。」
從地牢裡被偷天換日出來的小老鼠跪在沃夫朗跟前,「我知道了。」她明明覺得自己沒有做錯什麼,心裡卻莫名地非常不踏實。
而沃夫朗又接著問道:「捨不得嗎?那個少年。」
小老鼠這才抬起頭來,「為何要捨不得……?」雖然她的確曾經猶豫,但是在得知他們的志向之後那些短暫的溫暖就在一瞬間粉碎,她也在同時確信了,沃夫朗在自己心裡的地位是絕對的。
「那如果,他們其實只是普通平民呢?」
少年的笑容在小老鼠腦海裡變得模糊。
「……我想那也與我無關才是。」連自己的家人都無所謂了,何況只是見過幾次的陌生人?儘管小老鼠是這麼認為的,卻似乎還是有那麼一點動搖。如果這些人是她的家人的話,就好了——畢竟,她曾經一閃而過這個念頭。
「哦……我還以為小老鼠情竇初開呢。」沃夫朗戲謔地笑著,並牽起少年曾經緊抓的那隻手。其實他在當下就知道小老鼠正打算要拿出匕首,只是剛好被自己搶先一步進門而已,但他仍故意這麼說道,看看小老鼠是什麼反應。
「我不明白大人的意思?」
很快,沃夫朗知道自己又討了個沒趣;鬆開小老鼠的手後聳肩,「哎,沒事。」
「對了⋯⋯」
小老鼠從懷裡拿出一枚墜飾,材質看上去像是鎳的銀灰色,刻著有些看不懂的圖騰。
「這是?」
沃夫朗接手,而小老鼠低下頭去,斷斷續續地說道:「⋯⋯在探查消息的時候意外得知了製作方式,我想送東西給大人,但是沒辦法入手太貴重的金屬,也覺得、不能送大人戒指這種東西,最後選了墜飾⋯⋯」沃夫朗仔細看著那枚墜飾,確實做工並不精細。
「這是妳自己打的?」
「⋯⋯嗯。圖案、可能⋯⋯設計的沒有很好⋯⋯」
看起來像是毫無邏輯的幾何圖形,沃夫朗卻彷彿能從裡頭找到自己的名字。
「我從大人那裡得到了很多,卻從來沒能回送您什麼⋯⋯也沒能在您的生日做什麼表示。我聽說聖誕節是慶祝誕生的日子,至少在這天⋯⋯」
沃夫朗這下又不明白了;才剛剛以為小老鼠是個沒有感情的孩子,卻會想著要送自己禮物。
「妳真的是很奇怪的一隻小老鼠啊⋯⋯」他笑著收下了小老鼠的墜飾,並轉身從櫃子裡拿出一個扁平木盒交給小老鼠。
小老鼠接過打開,裡頭是一件新的斗篷;內層加厚,低調地藏著羊毛。
「妳的斗篷也舊了,換件新的吧。」
小老鼠摸著內裏柔軟的材質,心裡似乎也跟著暖了起來。
「謝謝大人。」
當天晚上,天上仍落著雪,小老鼠的不安消失了,安穩地在沃夫朗的房裡待著。
§
隔日,聖誕節,狼口。
沃夫朗的心情似乎很好,尤其是當他看見少年發現身邊的小老鼠是替身之後,驚訝而絕望的神情。
「我養的小老鼠,給你做了場美夢嗎?」
他笑瞇了眼,在少年耳邊說完之後砍下了他的手掌。
「以後可要記得,別人的東西不能亂碰哦——哎呀,不過恐怕沒有以後了。」
嘴上被綁著麻繩的少年無法出言反駁,最終四人以叛亂的罪名被吊死,城門示眾。
小老鼠躲在人群中,目光始終無法從沃夫朗身上移開。
那個人始終是她唯一的光,炫目的令她看不見其他的任何事物。
「Fröhliche Weihnachten.」
End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