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3.

 

  意識到追查下去不是件好事,光司決定不再過問貴的過去。

 

  之後還花了一個多月,才將貴的情緒穩定下來--比上次的事件來的久非常多。

 

  光司不禁心疼,究竟是怎樣的打擊可以把貴傷成這樣?即使忘記了,光是看見照片就可以害怕成那樣……

 

  不過,罷了,逝者已矣,就讓它過去吧!只是天不從人願,也或許,從一開始就不是老天決定的……

 

  *

 

  原以為這件事就這樣算了,光司這天在去找貴的路上想替他買些新衣服,於是先去必經的繁華商圈晃了晃。

 

  這裡充滿華麗的建築,而且都是剛蓋好不久的,最舊的也不超過十年,雖說光司平常自己根本就很少買東西,但是給貴的衣服,他總想親自挑選,今天也沒有帶人陪同,就這麼來到了這個堪稱附近最多購物中心的地方。

 

  一個大男人實在不是很擅長自己出來買東西,正在商店之間徘徊猶豫,那個男人的身影又出現在眼前。

 

  光司衝了過去,一把抓住了男人的手臂,只見對方幽幽地轉過頭來,臉上帶著一副任誰一看都知道是裝出來的笑容,說道:「怎麼了嗎?」

 

  「你和夏目……」才剛開口,光司才想起自己已經說了不再追查這件事了,然而這個人出現,卻不由自主地跑過來。

 

  「不、抱歉,是我認錯人了……

 

  光司鬆開原本緊揪著男人的手,但是一想到貴光是看著這個男人的照片就害怕的哭泣,一股憤恨從心底油然而生。

 

  男人扯了扯外套,整理被弄歪的西裝,收起假惺惺的笑容,面無表情的問道:「貴,還好嗎?」

 

  突如其來的發言,令光司心頭一顫。

 

  「你……你認識貴?」光司無法理解現在的狀況;這個人在和貴相處的時候,貴的身分應該是「夏目伊織」,為什麼他會知道「夏目伊織」現在的名字?話又說回來,貴失去了記憶,為什麼會多出一個「城崎貴」這個名字?眼前的男人,和貴失憶有關係嗎?

 

  無數個疑問撞擊著光司的腦袋,但是男人顯然沒有想回答他的意思,又再問了一次:「貴,還好嗎?」見光司沒有反應,他向前踏進一步,「回答我!」

 

  那口吻,是命令。

 

  光司怎麼可能聽從,然而他口中卻說出了自己也意想不到的話;「貴他很好……

 

  男人的表情緩和了許多,「嗯......」接著勾起一抹淡然的笑容,轉身離去,光司卻愣在原地,好一陣子才回過神來。

 

  *

 

  當光司回到貴的住處,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

 

  貴一如往常地撲上來抱著光司撒嬌,「光司,你好慢哦!」雖然口中說著抱怨,但是貴的臉上卻堆滿了笑容。

 

  「抱歉呢,因為想說最近天氣變化大,想幫你買些衣服。」光司將手中的提袋拎到貴的眼前,貴接了過去,笑著說道:「我幾乎不出門的,穿什麼都沒關係呀!」話雖這麼說,但是貴看起來還是很開心。

 

  「謝謝你。」接著貴便蹦蹦跳跳地跑到衣櫃的鏡子前面開始試穿。

 

  光司看著貴在鏡子前整理衣裝的模樣,腦中卻又想起那個男人......

 

  他仍想著貴嗎?如果是這樣,為何當初要拋棄他?為何他知道自己和貴認識——難道他一直都在監視自己的行動?又是為了什麼?

 

  他無法停止思考這些事,然而當那個男人出現在眼前,不知道為什麼卻一個字也沒辦法說出口;那個人,給人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彷彿在他面前無法忤逆他、無法不照他的意思去做,無形中有種壓迫感。

 

  光司想得出神,連貴在叫喚自己都沒有聽見。

 

  「..............光司,你有在聽嗎?」

 

  等光司察覺,貴已經換好了衣服站在自己眼前。

 

  「啊、抱歉。」

 

  「你在想什麼?想的這麼認真?」貴的頭微傾,圓潤的眼睛盯著光司不放。

 

  「沒什麼,一些工作上的事⋯⋯」光司不想提起,他不想讓貴再露出那樣害怕的表情。

 

  「唔.......」然而那表情實在太過僵硬,隨便一個人都能輕易地識破光司是在說謊,貴卻也沒多問,稀鬆平常地問道:「那要不要先去洗澡?」說完話的同時,手上已經捧著光司的換洗衣物。

 

  光司點點頭,接過衣服走進浴室。

 

  唏哩嘩啦的水聲響起,貴躺在床上,靜靜地看著天花板。

 

  這段時間裡,貴的記憶逐漸在恢復。

 

  他想起了自己的家族、自己的名字,也知道上次照片上的就是自己。

 

  但是自己為什麼會在路上、為什麼失憶,中間仍然有一段空白。

 

  他想不起自己為什麼會被趕出家裡。

 

  他依稀記得,從前他是個封閉的人,雖然沒有自閉症,但就是不想和他人溝通,因為從小到大,所有的溝通都是沒有意義的;只要照著家人的話去做就對了,他曾經想過反抗,但是沒有用,不聽話就軟禁,從他還是個三歲孩子起,就沒辦法耍任性。

 

  但是最後的記憶卻是自己對著家人大聲爭吵的畫面。

 

  「我們家沒有你這種丟臉的孩子!滾出去!」

 

  沒有一個人挽留他,沒有一個人對他好言相勸。

 

  「反正都有了弟弟.......就不需要我了吧。」自己本來就是二房的孩子,在正房生下兒子之後,把他趕出家門似乎也沒什麼稀奇,不過到底是為什麼呢⋯⋯

 

  直到光司洗完出來,坐在床邊看著貴,還沒出聲,貴便先開了口:「光司......我其實想起了一些事。」  

 

  光司有些戰戰兢兢,問道:「什麼事呢?」

 

  貴仍看著天花板,喃喃地說著:「一些我家的事⋯⋯但是好像少了最重要的一段。」

 

  貴把自己想起的事情,都告訴了光司。

 

#

 

  我是二房的孩子。母親在生我時因為難產,沒多久就虛弱的過世了,所以我沒有印象。

 

  父親是非常嚴肅的人,而正房的阿姨對我也從沒有好臉色,在我家沒有「會吵鬧的孩子有糖吃」的道理,不聽話就關緊閉,一個人關在黑漆漆的房裡,我很害怕,害怕的大哭,然而這只會讓我關更久

 

  後來我就知道了,跟他們溝通是沒用的,漸漸的我不說話了,對任何人都是。

 

  有時候家裡會有很重要的客人,家人總會把我支開,免得被人說不禮貌,但還是有幾次不小心遇到,當然也就沒什麼好下場。

 

  七歲的時候,正房的阿姨懷孕了,隔年生下了弟弟。

 

  有弟弟之後,父親對我幾乎是不理不睬,我的日子也就這麼過著;上各式各樣的才藝班、學習各式各樣的知識、不做任何休閒娛樂,不與人互動。

 

  一直到我國中時,家裡來了一個新的管家,他常常對我說話,鼓勵我等等,我知道他的好意,但我聽不進去,甚至連一個虛假的微笑都沒辦法做出來。

 

  我總覺得,接下來應該是很重要的事,但是卻只記得我被趕出家門的那天。

 

  「少爺.......對不起,都是我害了你。」

 

  管家這麼說著,但是我對他說:「不是,我很謝謝你。」

 

  

  *

 

  光司聽完後鬆了口氣,卻又覺得很想知道答案。

 

  「你想知道嗎?」光司問。

 

  「.......」貴一個翻身,枕著光司的大腿,說道:「我也不知道.......」上次看完醫生照片後的事,貴完全沒有印象了,之後的記憶也相當薄弱,直到最近才恢復正常。

 

  「我之前是怎麼了?」貴看著光司那副若有所思的擔憂表情,輕撫他的臉頰如此問道。

 

  光司摘下眼鏡,溫柔地看著貴,「你當時好像很傷心⋯⋯」話才說到一半,貴的眼神就變了。

 

  「為什麼不要我了.......」愣愣地看著光司,瞪大的眼裡不停冒出淚水,貴喃喃自語著。

 

  「小貴,你看清楚,我是光司!」光司搖晃著貴的肩膀,輕輕抹去貴的眼淚,並將他扶起,「我沒有不要你!」只見貴漸漸回神,望著慌張的光司。

 

  「我......我又說了奇怪的話嗎?」貴感覺自己講話似乎有鼻音,摸了摸臉頰,果然又是一把眼淚。

 

  「小貴.......」光司將貴擁緊,呼出一口大氣,說道:「你嚇死我了⋯⋯

 

  貴將臉埋入光司的胸膛蹭了蹭。

 

  「我這樣好像不太好,總是讓你擔心.......如果想起來是不是就沒事了?」如果想起來,是不是就不會這樣記憶錯亂了?沒人知道,但是現在貴和光司,卻為了此事而煩惱不已。

 

  「我怕你想起不好的事⋯⋯畢竟你當時,看見了那個人的照片而已,便哭的很傷心⋯⋯」光司摸摸貴的頭髮。

 

  失去記憶是一種令人難以形容的空虛感。

 

  自己存在過的痕跡、成長的經歷,一切所有造就現在這個人的過往,通通從腦袋中拔除。

 

  雖然現在已經想起了大部分,然而卻有一塊記憶的拼圖遺失了。

 

  怎麼樣都想不起來,然而那似乎是改變自己最重要的因素。

 

  「那段消失的過去,好像是我改變的起點⋯⋯

 

  貴看著光司,眼神盡是迷惘。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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